1987，死于爱情

1987，阿莫多瓦让三个人死于爱情。一．胡安胡安，不爱我并不是你的错，而爱上你也不是我的错。——帕布罗也许胡安是不爱帕布罗。他们做爱，他们拥抱，他们蜷缩在厕所里吸食可卡因。离开的前一天，穿着红袜子的胡安对穿着烟灰色裤子的帕布罗说，今天晚上不做爱好吗？晨光熹微，布景一半纯白一半瑰丽，第一缕阳光洒在纯洁的肉体上，身无寸缕，十指紧扣。亲爱的胡安（帕布罗），告诉我你的近况,正在读哪本书，看了哪些电影，买了哪些唱片，有没有感冒。我希望分享你的一切。但请勿告诉我，你又心有所属，这是我难以承受的……我崇拜你，帕布罗（胡安）相同的内容，不同的署名，帕布罗，对于你的思念和问候，胡安致以同样的回复，这不是个玩笑，你懂的。然而，--帕布罗，你要的我愿意给你，但你要教我怎么做。--这是没办法教的。人们是这样可怕地彼此隔得远远的。而那些相爱着的人却又常常是离得最远最远。他们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他们相爱的人，但是对方却拿不到它们。让时间倒退，抹去安东尼奥这个爱情的入侵者，摧毁那方悬崖，填平那片海，假定安东尼奥没有失手将胡安推下悬崖，他们两人又能走多远？胡安，你会像安东尼奥那样为了帕布罗而死吗？当然，爱情并不索要生命，只是爱常常比死更冷。你死于对帕布罗的爱，死于爱情炙热的妒火，如果放弃帕布罗，你的生命会更长久些，也许长久到你那头卷卷的毛发再也泛不出柔软的光。胡安，三个人一场爱，你是配角。二．安东尼奥帕布罗，这样爱你是一种犯罪，但我甘愿为此付出代价。——安东尼奥“Fuckme!Fuckme!Fuckme……”黏湿的双唇述说着欲望，安东尼奥倚着厕所的墙壁自渎，双目紧闭，于自我幻想中热切地邀请着帕布罗。第一次相遇后，安东尼奥便沉迷于对帕布罗的渴望，无法自拔。后来两人在舞厅“偶遇”，回家，然后做爱，两人都纾解了欲望。一次一夜情是不够的，两次也不够，肉体的缠绵怎么都不够，我要你，要的是全部。初遇时，你身上的那件衬衫就印在了我心上，后来我也做了一件，同样的花色同样的款式，再后来我穿着它去见了胡安，对他说是你送我的。客厅的灯开关是坏的，我给你修好了。我要回家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可以和别的男人鬼混，也不可以再碰可卡因。我想你了，你就来看我，我们一起出海。我看了胡安给你的信，你说那只是个玩笑，爱情可不是玩笑，我希望你没有爱上他。你爱我，我知道的，但是你装得好像无所谓。我知道你渴望真爱。你总把自己想的很坏。你过着病态消沉的生活，你需要我的照顾和关心。我要你给我写信，你写了，可我受不了那些信了，我要你来看我。可是你说你仍旧爱着胡安，要去看的是他而不是我。我去找他，我要吻他，占有他，因为我爱你，我要拥有你的一切。我失手把他推下悬崖，就是这样。之后，你出了车祸，你在医院，我在你家，成了你姐姐的“男朋友”，然后真相大白。我的枪口指着你姐姐，指着楼下的警察和警车，我疯狂地威胁着所有人，为了换取属于我们两人的一小时。楼下警灯闪烁，楼上温情脉脉。屋内响起缓缓的音乐，那一刻安东尼奥仿佛如释重负，他走向帕布罗，捧起他的脸，轻轻地合着深情的女声：我怀疑...我怀疑...我怀疑...你是否会永远这样爱我？像我爱你这样爱我我怀疑...我怀疑...我怀疑...你是否还能找到这样的爱？像我对你这样纯洁的爱……温柔地抱起帕布罗，扔掉他的拐杖，褪去他的衣衫，吻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第一次接吻时，帕布罗笑他的吻太急切，像是在通下水道，这一次他只是轻柔地移动着嘴唇，依照帕布罗教他的那样吻。一小时的极尽缠绵，安东尼奥为爱人盖上被单，走出房间，随即一声枪响。安东尼奥死于他对帕布罗疯狂的爱。他的爱是一轮太阳，炙热而不失温情，蕴含着向上的力量，在生命的最后，这轮太阳变成红巨星，释放出更多的光和热，然后走向死亡。我爱你，我曾对你说，说过之后我便死去，我不怕死，只怕我死后再也没有人像我这样爱你。三．帕布罗我怀疑……你是否还能找到这样的爱？像我对你这样纯洁的爱——安东尼奥圣母像前的烛火蔓延开来，却点不燃安东尼奥的生命之火。帕布罗怀抱着安东尼奥——他的太阳，任凭他怎么呼唤怎么亲吻，他再也感受不到了。帕布罗，心死了还有爱与被爱的能力吗？他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也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要爱你也并不容易，只有一个人有能力爱你，可这个人现在已经不能爱你。当同类们还苦苦纠缠于社会家庭道德传统和自我焦虑之间，阿莫多瓦的主角只与爱情有关。三个人一场爱，一场爱一首诗，行至尾行字字化作泪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