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动容

当音乐响起，画面定格，颤抖的身体在说，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故事。那面墙，关于记忆，那张长凳，关于爱。对一个15岁的女孩来说，父母对自己的爱或许不重要，父母之间的爱才是她最珍视的。露露有一个帅气有为又深爱家人的爸爸，而妈妈朱丽叶特则体弱多病、古怪忧郁又有点神经质。为什么妈妈从没开心过？为什么她总爱坐在长凳那儿整日地发呆？为什么她只对关于“便便”的话题有兴趣？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为什么那样难以理解？晚餐时她从不说话，对爸爸说的话总是一副漠不关心毫无兴趣的死样子，她甚至不肯拥抱他，露露从妈妈的身上感觉不到“爱”的影子。露露在心里喊朱丽叶特“贱人”，深刻地同情父亲，觉得就算他抛弃她也没有错，甚至恶毒地想象过她怎样死于车祸。“她总是生病，但她还没死。”露露表现得冷漠，但其实她也没发现，所有愤怒都是因为她对母亲的爱。某天露露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妈妈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真的是她那死气沉沉没有生气的妈妈？她穿得像个夏威夷女郎，裸着上身，幸福地笑着，那真的是她吗？露露还从没见过妈妈的裸体，也从没见过她那样开心的笑颜。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她还有可能变得像原来一样么？好奇心和对现状的厌恶激发了露露的热情，她想要窥探朱丽叶特二十年前的记忆。但说起过去朱丽叶特总是闪躲，露露只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挖掘。从外婆家翻出的旧录影带里，露露看见了二十年前的朱丽叶特，充满了激情和疯狂：她竟然和一个叫雅克的男人在干草堆上做爱，还拍成了小电影留念。她甚至都没和爸爸那样激烈地吻过。那个不可思议的雅克一定是有超能力，才能让她笑得像花一样灿烂。露露对他甚至有了一丝心动。他现在在哪儿？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农场之行让露露了解了朱丽叶特的一些事，她惊讶于妈妈活力四射的过去，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不过当露露发现雅克现在只是一个秃顶的老兽医时她非常失望，甚至有点生气。二十年的时间当然让他变老了，可妈妈念念不忘的情人，怎么能是这个二十年来一直在同一时间到同一地点喝同一杯啤酒的“大猩猩”？她要安排他们“偶遇”，她要朱丽叶特明白她牵挂的那个人现在是怎样一个下里巴人，彻底忘了他吧。但露露的计划失败了，与雅克的重逢唤回了朱丽叶特的激情和生气，她像个坠入恋爱的少女一样倒在了雅克的怀中。起初，看着妈妈的变化露露并不开心，她觉得对不起爸爸。但当她了解了朱丽叶特和雅克的故事后她开始对他们有了点同情。一切仿佛是天意，朱丽叶特得了晚期癌症。她突然发觉自己真的不了解母亲，是的，她不了解她承受的悲伤和痛苦。在朱丽叶特最后的三个月里，露露瞒着爸爸安排她和雅克每日的见面，看着妈妈幸福的样子她也觉得开心。故事就是这样简单，但感情不是。露露态度的变化，始于一个女孩爱的觉醒，从无知到懵懂，能够开始理解大人标志了一个孩子的成长。观众也和露露一同经历了成长，用她的视角观看了朱丽叶特的故事。我们会同情朱丽叶特，她被迫与爱人分开，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她不隐瞒身体的病痛，但也从不发愁，因此丈夫和女儿都没真正关心过她。和露露相比，她或许更像个孩子，一个渴望着爱和理解的孩子。影片中我们也常能看见朱丽叶特偶尔出现的小开怀，她和狗狗玩的时候，露露关心她的时候，谈起露露祖父的时候，雅克为她带来特殊礼物的时候，归根结底，是她感觉到了爱并且被理解的时候。爱，在这个电影里无处不在，女儿对母亲的爱，丈夫对妻子的爱，疯狂的、沉着的，失去的、寻回的，存在的、不可得的。所有的感动积聚到结尾一同倾出，当父亲对女儿说“其实我一直知道她不爱我”，当分别了二十年的情人不得不重新分手，当两个不幸的男人在台阶上相遇、点头、擦肩，你会明白爱是一件多么复杂却又美好的事物，而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却是那样难以解说。影片的结尾，朱丽叶特光着脚，穿着一件丝质长裙，满世界地寻找着女儿。这对母女相拥在花园中，她们无声地相互感谢，为了彼此的爱，这一刻，令人动容。电影里的音乐和它的画面一样舒缓优美，仿佛不是一个结局有点悲伤的故事。自始自终，电影里没有出现过一滴眼泪，相反电影叙述的口吻一直表现得轻松诙谐，但不知不觉，到了镜头升高故事结束的时刻，你会发现泪水已不知不觉划过你的脸颊。导演是法国年轻的女导演卡瑞纳·塔迪厄，这是她的第一部剧情长片，女性导演略带幻想的浪漫色彩也是该电影值得一看的元素之一。影片的故事是塔迪厄自身的经历，母亲逝世那年她二十六岁。所以我们不难理解这部影片为何能如此饱含深情，影片最后一段的高亮处理，大概也是塔迪厄在表达对母亲的爱和怀念。扮演朱丽叶特的法国女星嘉莲·维雅，2000年出演《心灵至上》获得当年度凯撒奖最佳女演员奖。维雅在《妈》中的台词并不多，她的表情戏非常到位，将那个孤寂了二十年的女人丰富异样的内心世界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出来。也许一遍看下来不会有太大感受，但再看一遍就会发现，关于她的许多小细节显得那样意味深长。此片此文，献给所有以不同方式相爱着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