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的荒诞派刀法

来源:青柠影院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23 11:07:21人气:0
鬼子来了

视频鬼子来了状态:BD国语高清年代:2000

主演姜文香川照之袁丁姜宏波更新时间:2022-09-28 16:30:41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河北挂甲台村的农民马大三(姜文饰)在日本人的统治下过着平静的生活。一个晚上,游击队绑架了日军陆军士兵花屋小三郎(香川照之饰)和翻译董汉臣,把他们捆绑塞入麻袋放在马大三家里,并吩咐马好好看管,几天后的大年三十来带人。马大三和村民战战兢兢地看守两人,花屋小三郎和董汉臣数次发出求救信号,皆被村民化解。半年过去了,村民们担心事情暴露,却又不敢…

曾经把《阳光灿烂的日子》放给比我大许多、在那个年代度过青年时代的朋友看,他们对姜文很不屑,他怎么还玩这小孩的把戏呢,一点儿都不真实,那时候谁有那样浪漫的日子呢。我就说,特定地点、特点身份的一群少年可能就是那样过来的吧,那是王朔和姜文的少年。其实我的话未说完,姜文在他的电影里玩了一个花招,他的重点不在故事,讲故事的同时又通过马小军的口不断否定着故事的真实性,用中国人少见的荒诞手法,以及浪漫的光影,不确定的叙述,恍惚的氛围,告诉我们,那可能也不是姜文自己的少年。他否定了个人叙事的真实性,却又重建了一个属于所有人的少年时代,一种那个时代的少年都曾在心底憧憬过的充满生命力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无法知道到底哪个更真实。姜文只是小小地荒诞了一下,在我的印象中,这却是严守法度的中国电影一个未曾有过的创举,个人的理解和创造力终于登上了前台。我由此喜欢上了姜文的电影,特别是他对于回忆的颠覆和重新发现。等待多年之后,姜文带来了《鬼子来了》。这次风格大变,黑白摄影,影像粗砺,表演激烈,对白密集,由浪漫而沉重,由抒情而思考,告别了童年回忆的姜文把镜头伸入到历史深处,试图对我们的集体记忆来一次颠覆。这一次,他用的仍然是荒诞,不过,这荒诞已不是艺术家超现实的画笔,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姜文知道,越荒诞才越有颠覆力,他不惮在我们的伤口上再深深地剜上一刀,因为那段记忆并不像我们理所当然认为的那样是一个永远的伤疤,而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地淡了。最具荒诞色彩的人物当然是马大山和他的乡亲。电影一开始,就用戏剧性的手法把马大山置于了一个荒谬事件的中心,作为日占区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他却要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看押一个日本兵和一个为日本人卖命的汉奸。既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也不能杀了他们,甚至为了不让日本兵寻死,还得尽心竭力地款待他们。对于马大山和村民们来说,这样做是出于一种生命的惯性,本能的生存意识。他们从此也拥有了一个尴尬的身份,一面是看押日本鬼子的中国人,一面却要放弃恐惧(我注意到,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恐惧而非仇恨),把鬼子作为自己人一样来保护。发展的结果,两种身份合而为一,在意识里中国人与鬼子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这才有了后来把鬼子送回去的情节,才有了与鬼子的军民同乐。当马大山给村里人许诺去杀日本人后,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愿再碰他,因为,在他们的逻辑里,这个日本鬼子的身份已不再重要,“日本人也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沾了他血的手,和沾了中国人血的手一样不干净。电影到这里,反而把马大山和村民置于一个道德困境,在日军刺刀下战战栗栗活人的中国人,倒要为怎么处理一个日本兵而饱受良心折磨。问题的关键就在良心,他们以为日本兵和中国人一样有良心,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对得住良心的,他们甚至以为可以和日本人讨价还价,而日本人也会像重新得到孩子的母亲那样回报他们。所以接下来全村人的死,一下子让以前所有的善意揣测和斤斤计较变得那么愚蠢和荒唐。最后,马大山死在了他曾亲手喂吃喂喝的日本兵刀下,善良和良心在面对疯狂的战争规则时的脆弱和荒诞不经如此触目惊心。日本兵可以在杀人之前细心掸去马大山颈项上的蚂蚁,但屠刀仍会毫不迟疑地落下,他的荒诞之举是以前的马大山怎么也理解不了的,他们遵循的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游戏规则。马大山想做日本人的顺民不成,想做个杀鬼子的英雄也不行,因为他的天真,只知有良心,在战时忘了敌我,在战后无视秩序,他只有死。最初,马大山和乡亲们还是明确意识到了日本兵的身份的,老者和几个后生审问日本兵,他问道:你杀过中国人不,糟践过中国女人不?我相信他们即便没有家人被日本人杀害,起码看见过日本人残杀其他中国人。我感到荒唐的是,很多情形下,他们根本不像笼罩在战争和杀戮阴影下的人,八婶争吵时的凌厉架势,村民要胁马大山杀了他们的狠劲,算计马大山藏人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处,拍得越生动真实,越是让人沮丧不已。不是要人人都成为抗日英雄,但转眼间就可以忘了自己的处境,真以为中日一家,抱着那样荒诞的想法,要想活命都难。电影中的看客着墨不多,却让人过目难忘。马大山被处斩时,呼应国军军官的震臂高呼,从城墙上滚落的人引发的笑声,突然钻到哨兵裆下的猪,在这一刻所营造的荒诞感其锋芒所指是不言自明的。精心设计的前后出现了三次的说书人,不敢杀日本人的刽子手刘爷,让人可笑的同时只有深深地叹一口气。吴大维扮演的国军军官在戏台上宣布对马大山执行死刑。这是第二次,之前,他在同样的地方处决了那个翻译官。日本战俘要按国际公约由国际法庭来审判,汉奸则可以不经任何正式审判就地正法。马大山被杀是因为停战后日本战俘是受保护的,而日本已宣布投降后屠戮全村的罪行则无人追究。吴大维的瘸腿与其说是剧情需要,勿宁说是在隐喻这种荒诞的现实,只有一条腿的正规军,只是一条腿的教条公约和原则,看起来人道,实际上把真正良善者的生命反而视如草芥。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角色:“我”。这个“我”突兀地将两个大活人交给马大山,说好存放的期限,就此没了下落,因了这,却把全村的人推到了刀口。这个人物的存在,就如戈多那样荒诞,他在实与不实之间,始终没有正面出现过,却一直悬在马大山和全村人的头上,左右他们的生死。“我”可以是抗日分子,可以是共产党,对于全村人而言,他是一种和日本人一样可怕的力量,是强加于人的悲剧,是不可预知的命运,也是冷冰冰的历史。如果说马大山和乡亲们值得同情的话,那只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在战争中苟活性命,却承担了别人给的他们负不起的责任。可姜文仍然硬是把它塞了来,似乎为了考验所有战争中的人。他要说的是,没有谁能真的置身事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我”不管是某种具体的藏在背后的力量,还是抽象的任人解释的历史,固然不可推卸责任,但普通人如果丧失了正常的判断力,准备袖手以观,他也要为此付出代价。姜文用纪录片风格的表现手法,给了我们一个荒诞的生存故事,说它荒诞,因为在故事里的每个角色都没有遵循他们应该遵循的规则。他的意思很明显,在那样一种异常的条件下,作为一个中国人,不可能仅仅为生存而生存。要说反省,中国人首先该反省的正是自己的这种生存哲学。靠抗争可以生存,靠隐忍也许也可以生存,但靠幻想和不切实际的希望绝对无法生存。在战争环境下,天真地以为能超脱局外,消泯敌我,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荒谬。他不光要我们警惕日本人,这大凡中国人都看得出来;他更要我们警惕自己,警惕自己的天真和侥幸心理以及善于遗忘,这种遗忘的可怕,不单是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忘了那时的硝烟,更有今天面对刺刀明天就可以变为看客,忘了自己的角色,浑不知身处何地,与谁相对;他还要我们警惕理论,任何主义都不是绝对的(虽然承认这一点非常痛苦),善良和人道会蒙了真正善良的人的眼,日本人杀了马大山,在另外的地方和时间,不足百年,又有多少中国人死不瞑目?马大山的眼睛在影片的结尾是闭上了,在他的头落地的一瞬,他终于明白,对于先前的他和乡亲们来说,这个世界太过贫弱和苍白,所以他的眼睛一开一阖间,世间血色一片。人头落地,姜文也终于证悟,荒诞刀法至此炼成。他的这把刀剖心斩骨,刀刀入肉三分,把我们最不愿为人见的东西挖出来示人,绝没有我们看惯了的民族英雄,也没有热血贲张的悲壮故事,有的只是沉重的悲哀。他一方面反省西方视为圭臬的人道主义,一方面直刺主旋律烈火金钢的民族主义,结果黑道白道都不买账,东方西方两不带见,西方人不见得理解他的苦心,只是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然后了无声息,绝没有同年的其他华语片那般风光,大多数中国人也还不知何时才能在电影院看到这部真正拍给中国人的电影。姜文只好背起大刀,做个浪迹江湖的寂寞高手。江湖中人则庆幸,中国电影有了一条真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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