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风，那些纠缠不清的暧昧

闲暇无事，有部闲置很久的电影在我手中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被我放入DVD中。《仙人掌旅馆》，让我决定一看的不是它的导演，而是摄影师杜可风。能让人冲着这样名头去看片子的摄影师可不多，所以他算是牛了，风头盖过许多导演。说起杜可风，仿佛就应该说他是王家卫的御用摄影师，一位自称是“一直忙着在国际上给华人争光”的“生了皮肤病的中国人”。这位来自悉尼的幽默摄影师完全把自己融入了东方人的生活中，从个人到作品，可以说整个生命都充满了浓郁的东方风味。据说他中文流畅，据说他牙尖嘴利，据说他追求完美与苛刻。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在他那些精致、写意、局部、迷离、诗意、绚烂的镜头画面之外，不难想象当初张曼玉在《阿飞正传》某个爱情戏的拍摄中，重复了53次直到差点晕厥的严酷考验。虽然在王家卫破碎的叙述中，看着杜可风的那些精致镜头也很容易晕，但我们却总是被这种执着和意念所坚持的曼妙影像所深深吸引——每个画面都那么细碎、讲究与完美。甚至我觉得，只有杜可风的镜头才可以完整地承载王家卫电影所表达的那些唯美的寂寥与失落。若说王家卫的风格中必然融合着杜可风的风格，那么将杜可风的那部分掩盖，王家卫显示的最重部分就是让人晕眩却着迷的叙述。然而，就算是这些加上强大的演员帮底，王家卫也无能为力，因为作为灵魂的摄影被遮蔽了。虽然问题完全不能这么分析，可最终的结果却很明确：王家卫离不开杜可风，但杜可风却可以独立于王家卫。杜可风是在王家卫的戏中找到了自己成熟的风格，才得以独立，所以他们依旧是相互成就的。杜可风摄影的《仙人掌旅馆》也可以说是有着浓郁的王家卫风格。那些熟悉的色彩与晃动的镜头说出了寂寞。失落的爱情、寂寞的性爱、颓然的刺痛，这些被一点点地分解、渗透到一个个不完整的故事中，是导演朴吉永的所为。主题与王家卫系列的风格相近，只是将之融合到一个小小的旅馆之中，以片段的方式完整的展现。所以杜可风选择这部片子做拍摄是有深意的。在表现上，在这部影片中确实能找到所要表达的，人与人之间慰寄和无望的主题，也算是丝丝入扣。但在故事性和叙述上，就过于勉强了。所传达的只有表现，没有情节。而表现又大多依赖于杜可风的技巧风格上。若是没有杜可风，这部电影也就什么也不是了。虽然说韩国的情色片是以唯美称著，但决然没有如此迷幻暧昧缠绵的色泽与浓清。暖色调和鲜艳色彩的应用，则与人心的寒冷之处形成强烈对比。所以杜可风能以他的独特，赋予这样一部内容苍白的电影以无可替代的生命和灵魂。说到杜可风影像所惯用的鲜艳色彩，我又想起了一位日本电影大师黑泽明。从黑白片开始，一直到对鲜艳明晰的色彩的执着和迷恋，再到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梵高情结，包括从《梦》中所泄露的种种痕迹，似乎都有着让人倍感亲切的暧昧混淆其中。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的不同，但对暖，对色彩的敬意，却是依着相通的灵魂。2007.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