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在民间

来源——传媒1号如今的中国综艺市场，正在陷入一场「创新者的窘境」——越来越稳的综N代，越来越难的新综艺。此前，笔者在出席中信证券线上论坛，面向资本市场演讲时便指出：「越来越占统治地位的综N代，是对投资者而言越来越稳的选择，却也是对创新者而言越来越大的抑制。」（拓展阅读：《后疫情，新基建，文娱产业新趋势在哪里？》）我们需要提倡与重视新综艺，才能让整个综艺市场环境保持健康、活力、弹性与持久向好。然而，这个问题却又因为疫情带来的特殊时期变得更加举步维艰，在品牌招商的压力、创新试水的压力的四面楚歌之下，我们几乎看不到大型新综艺项目上档。恰是在这个背景下，笔者关注到了东方卫视Q2推出的大型新综艺项目《舞者》。它让我们关注甚至敬佩之处，就在于它在这个非常特殊且艰难的时期迎难而上，不仅是给舞蹈垂类节目带来新样态，也给整个综艺市场注入新血液。特殊时期的联合研发《舞者》，是东方卫视与英国模式公司FREMENTLE联合研发的。二者强强联合，东方卫视有着十年舞蹈节目传承，十年以来推出了包括《舞林大会》《新舞林大会》《与星共舞》等一系列高国民度舞蹈节目，是国内舞蹈品类观众基础最强大的平台；FREMENTLE则是全球选秀节目创意能力最强的模式研发机构，经典节目包括《达人秀》《美国偶像》，此次双方联合研发的模式《舞者》英国版已成功于BBC电视台播出两季，获得BBC「35岁以下观众最喜爱的节目第一名」称号，最高收视率达21.8，累计观看人数超4000万，现正在筹备第三季录制。这个模式的核心亮点有三：其一，以热爱为舞。这个热爱的「对象」，不只是舞蹈，而更是生命，舞蹈只是表达他们对生命热爱的表达方式，因此，这个舞台高光照亮的是一群能用舞蹈表达生命力的这一类型舞者；其二，一个镜面，两个世界。巨大的双镜面隔出的两半舞台，是这个模式在视觉层面最大的亮点。当舞者面对镜面跳舞，是向内的自我价值审视；当舞者从镜面后走向镜面前，是向外的自我价值实现。由此，也构成了强反差感、强戏剧感；其三，三度空间，一场人生。这是一个「场景化真人秀」，用接待室、练功房、大舞台的三个物理空间投射三段式人生，「这个历程，其实是把一个舞者从默默无闻到高光时刻做出一个象征性的舞台故事，把一个舞者的故事浓缩在十分钟内」，东方卫视中心研发部常务副总监宋宇表示。深耕中国舞蹈节目品类多年，东方卫视更加理解中国观众所要的是什么。所以这次联合研发，节目团队也做了一系列应时、应地的优化——一方面，由于全球疫情影响，此次中国版《舞者》采取了云观众、云录制等各种网台联动新技术，在继《云端喜剧人》《中国新相亲》《今晚生活秀》《亲爱的，来吃饭》等节目之后，东方卫视对云互动有了更成熟的运用；另一方面，让舞蹈回归民间，「抖音舞、广场舞很流行，说明舞蹈是有流行基因的，不能离开大众太远」，宋宇说。因此，不追求炫技的难度、大赛的门槛，而贴近观众的视角、放大精神的力量。舞蹈中的故事，故事中的热爱舞蹈，让它来说故事，并且让大众看得懂，在看到这个节目之前，笔者是不太相信的。恰如叔本华在其《人生的智慧》所指出的，在人的三类快乐源泉中，这种需要依托超强感觉能力带来的、第三类精神活动层面的快乐源泉，并非人人都有获得的禀赋。尤其对于舞蹈这种高度抽象艺术而言，更是如此。然而，俯身向大众的《舞者》做到了——在首播节目中，最后一支舞蹈笔者看得过程中潸然泪下。这是一支由华东医院舞蹈队带来的当代舞，所有的编排和动作都源于医生们、护士们日常的紧张工作，尤其最后一个造型动作，是全体舞者摘下口罩、露出脸庞，这便让人联想到疫情以来，那么多隐藏在厚重的防护服、护目镜、口罩下，只有身上签名、却见不到脸庞的医护英雄。我们看得懂，我们被感动，我们享受到了舞蹈艺术的魅力，正是在于，这样有故事、有情境、有生活的舞蹈，打开了人与人之间的共鸣。这样的例子，在《舞者》中，还有很多——舞者杨明迪的现代舞，讲述的一段他与奶奶之间的往事；舞者奇那图的民族民间舞，带来的是一个剪羊毛的情境小品；郭海峰的当代舞，呈现的是一个小丑挣扎的内心故事……每个故事之后，都是某种对生命的热爱，或者是对亲人的爱，或者是对生活的爱，或者是职业的爱，或者是对世界的爱。我们看到，因为视角的不同、理念的不同，《舞者》正在重塑电视舞蹈的标准——比起舞蹈的专业性而言，舞蹈的生命力更重要。恰如金星点评华东医院舞蹈队的表演，「这段舞蹈，给《舞者》的舞台提了一个标准，肢体动作可以训练排练，但你们眼神的表达和肢体的配合是极其准确的。感谢你们来到这个舞台，把这么有力量的舞蹈带给我们。」好舞蹈的标准，不只是肢体的优美，而是从眼神、从状态、从精神气里，能给人们带来的鼓舞、力量、生机，恰如这支舞的推荐人——上海市第一批援鄂医疗队员、华东医院重症医学科的护士长陈贞所说，「在两个月支援工作里，方舱医院以舞抗疫、鼓舞人心，让她意识到舞蹈的力量与治疗的初心，是异曲同工的」。比起舞者的身材、年龄、职业等的外在条件，舞者对舞蹈的热爱更重要。舞者奇那图，身材微胖，因此学生时代几乎没有上台机会。然而，因为热爱舞蹈，他连进电梯都能旁若无人地跳舞，因为热爱舞蹈，他的民族舞有了别具一格的创新。他说，「我从来没有找到这样没有身材限制的舞台」。舞团孙子团，一群全是理工科背景的「大龄女团」，计算机、景观设计、物流工程，如果按照本职专业，她们会有很好的工作和发展，然而她们仍然坚定地从业余舞团向职业舞团的理想前进。品类的突围，舞者的破圈所以，你会看到，《舞者》与我们熟知的同类节目相比而言，似乎在走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大多节目的逻辑是，在舞蹈言舞蹈；这个节目的逻辑是，在舞蹈言人生。用舞蹈讲述人生故事，用舞蹈呈现人生态度。因此，《舞者》可以说是一次舞蹈节目品类的破局——一方面，它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开放性。无论任何舞种、任何职业，无论个人还是群体，只要年满18岁，并且热爱舞蹈，就可以来到《舞者》的舞台为梦想起舞，向观众讲述自己的舞蹈故事。「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人、下一支舞、下一个故事，会是什么」，宋宇表示。因此，《舞者》的收视体验是伴随着极强的悬念性的，不仅是关于选手命运的悬念，选手本身就是一个悬念。另一方面，它也做到了前所未有的复合性。绝大多数舞蹈节目都可归类为「竞技类真人秀」，但是你很难用「竞技」给《舞者》标签化。事实上，它是一个全民舞蹈励志综艺，如果说，就技术言技术是舞蹈节目的低阶，那么以专业传精神则是舞蹈节目的高阶。因为呈现难度之大，此前综艺市场一直不敢碰这样的题材，而《舞者》之所以敢首开先河，也在于东方卫视积淀了十年的专业之路。宋宇说，「《舞者》对于东方卫视，既是传承，也是创新」。这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因为有了一支对舞蹈有热爱、有钻研的幕后团队，才有一个能做出一个用舞蹈与大众情感对话的台前节目。而这，也给节目破圈的可能性，埋下了伏笔。观摩《舞者》首期节目，笔者对舞蹈有了全新的认知——舞蹈在是一门艺术之前，先是一种人生态度。一个生命力萎缩的、精神气孱弱的灵魂，绝对跳出不一支好的舞蹈；一个生机勃勃的、情感丰富的灵魂，才能跳出能够感染人、感动人的舞蹈。这个节目的意义，正是给了舞蹈一个重新界定的价值排序。当我们放下了舞蹈是属于科班的、专业的执念之后，当我们意识到每个对生命热爱的普通人都有舞蹈能力的时候，我们与舞蹈的关系，才会从敬畏的艺术隔离，变成朴素的生活方式。那个时候，世界上每多一位舞者，就是每多一个热爱生命的、鲜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