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父亲，存在的影响力

剧情一开始，姜东柱(柳演锡饰)的父亲就去世了。这似乎意味着，父亲这个人物不会再对姜东柱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力，即使有，也是关于突然去世这样的创伤而存在。的确，二十集里，极少再有父亲出现，除非当姜东柱遇到相似的场景，以及最后两集必须面对的回忆。我却不这样看。在这二十集里，我无数次看到父亲的影响，不是存在的影响，而是不存在的影响。突然失去父亲，对于还是少年的姜东柱来说，的确是不可承受之痛，但是生活需要他承受的，远非这一点。年满14岁的少年，是什么样的年龄阶段？他正要开始学习如何一步一步成长为成人，迈向成人的社会。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父亲的榜样，是价值观的引导，是成人社会规则的学习和适应。而所有这些，因为没有了父亲，还是少年的姜东柱，成长变成艰难。这是剧情里略过的，但我觉得，对于理解姜东柱这个人，却是非常重要的。看不到这些，只会把人物脸谱化，在是与非、善与恶的简单划分上来进行。而这样的简单区分，并不是真实的人生。也许我们会想，他没有了父亲，还有母亲吗。可以看到，母亲也是爱他的，也有非常纯善、勤劳的品质。但是只有这些，还不能算够，自信独立的人格、价值观的形成、社会规则的培养、工作与职场的适应，相当程度上，需要父亲，或者父亲一样的角色。母亲的功能是爱、包容，父亲的功能是激励、给予规则。在韩国的传统家庭里，母亲和父亲是秉承着上述角色功能在家庭中存在的。东柱的家庭想必也是如此，在前面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当东柱在工作上遇到难题的时候，他也是回到了母亲的身边，母亲是怎么说的？大意是说，你本来就不是能做医生的，为什么还非要去做呢？多跟朋友吃吃饭、交交女朋友不好吗。这不见得是错，但这对于东柱来说，不是能够帮助他的态度与方法。因此，可能可以推论，东柱在青少年期的成长里，在家庭里，太多时候，能够得到爱和包容，但是得不到指引、榜样与规则。那么，他要怎么得到这些呢？只能通过外界。如本片指出的，这个时代，是不义的时代、是不公平的时代，是金钱至上的时代。东柱注定要在这样的时代熏陶下，挣扎出自己的人生。还好，他遇到了金师傅，兜兜转转，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这个过程，非常不容易，多少次纠结、多少次怀疑、多少次找不到答案的无措，终于让他坚定，成为了自己。许多网友在这个过程中，骂他的纠结与善恶不分，而我却多少次被他成长的痛感动心痛，好似看到他一路靠自己跌跌撞撞，仍然不放弃，直面怀疑、冲突，在无人知的世界里度过那无人激励与引导的青春期。还回到开始，父亲去世那段，介绍了成长的背景，又自然带出了金师傅的出场，但是我觉得还隐藏的，是少年价值观的线索。一个人觉得什么是重要的，这些东西的重要性是如何排序的，这即是人的价值观。价值观从教育中来，也从个人经历中来，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往往对价值观的形成、摧毁或者重建起着重要的作用。十几岁的孩子，价值观开始形成，遭遇这样的事情，对他的影响是什么。无论事实如何，在少年姜东柱的心里，VIP患者得到了救治，自己的父亲被延误治疗。这个时候，他知道了地位或者权力，是一种多么重要的东西。他因为这样的不公平而愤怒，为他治疗的医生告诉他，用实力去击败那些人。于是，他相信了实力的重要性。在他这里，权力和实力，等同了生存权。这大概是少年根据眼前发生的事情，而形成的内在逻辑。实力是自我能够控制的，因此，他努力地成为有实力的医生，他做到了。但是有实力还不等于成功，不等于地位和权力，他亲眼看着实力不如自己的院长儿子，受到的是怎样的待遇。他遇到了新的难题，要想提升权力和地位，要交换的是责任感和良心。恰恰还在很多人那里，告诉他，这就是社会的规则，你只是遵守了规则而已。如果不是责任感和良心，姜东柱不需要纠结，正因为他原本就有这些，才有那些挣扎。他没有人可以商量，就如同他从十四五岁开始，遇到难题时，就没人能给予指引一样，只能走一条更难的路，靠内心的纠结与煎熬，借由它们的引导，找到自己的路。少年时的指引多重要啊，我们大多数人享受着，习以为常，就会忽略了没有这些的人，是多么困难。东柱在父亲去世时，那么愤怒、慌乱和无助时，有人亲切地给他治疗，告诉他，用实力而不是愤怒去反击。这互动时间那么短，可是却让他感受到了安定，找到了方向。从此以后的青春期和许多年里，他只有依靠父亲在还是他儿童时代给予的教导和这一幕，去摸索自己的路，面对新的情况。因此，虽然后面很少有父亲，可是我却处处看到了父亲，那个缺失父亲的成长之痛，编剧不说，东柱不说，作为观者，却无法忽视。忽视了它，只看到脸谱化的角色的话，对东柱，以及像东柱一样辛苦长大的孩子，不公平。我很喜欢姜东柱在得知金师傅为保护他放弃申诉那一段的表达，在我看来，东柱的情绪与眼泪，是命运的恩惠。金师傅曾直言说出他的自卑，在父亲去世的医院呐喊愤怒只得到轻视的一瞥那里，在善良但劝你不要做梦就过普通生活的妈妈那里，在因没有父亲可能经济生活一般，却生活在金钱至上的时代里，一边自卑着，一边拼命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后来，他终于知道，失去父亲以后的漫长时日里，还有一个人珍视他的未来，为了保护他、让他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作出牺牲，他，不需要自卑，一直被爱。这真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东柱啊，祝愿你以后的人生，顺遂如意，内心安定！本文版权归作者雨夕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