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恐怖片绝活，「信仰瓦解」命题的重演

作者：Bind不得不说，今年亚洲恐怖片真是极其红火，完全不输欧美系。从血浆虐杀到民俗鬼神，《哭悲》《南巫》《灵媒》《咒》堪称热搜界「四大天王」。其中，光主创阵容就让观众魂牵梦绕的，当属集结韩泰两位大神、征服一众亚洲影迷的《灵媒》。宁静的泰国乡下，错落农田间的村庄显得十分朴素。在这些各色的村子中，传统的信仰在村民的代代繁衍中得以传承，财神、蝴蝶神、城市神等等，都是人们所普遍供奉、祈祷的神明。不过神只是一种超自然力量的代称，有神会带来福祉就有神会降下灾祸......希望记录泰国传统灵媒家族的摄制组，不远万里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尼姆(萨尼·乌托玛饰)是村子里声望很高的灵媒，是村民自古以来所信奉的巴扬神的附身者。虽然负责举行鬼神仪式，但尼姆并不是个吹嘘自己能治百病的神棍——癌症以及各种实在的病不是她所能治愈的，只有那种看不见的东西其才能处理。*以下内容涉及剧透，介意请慎看。一问一答，这个访谈节目似乎没什么精彩之处，直到尼姆前去参加一场葬礼……去世的人是尼姆姐姐诺伊(SIRANIYANKITTIKAN饰)的丈夫威洛，去年他得了癌症无药可治。威洛的死没什么奇怪，可结合他家族中其他男性的死亡，事情就有些诡异了：他的祖父被人用石头砸死；父亲为了骗保放火烧厂，害死不少人，败露后服毒身亡；大儿子因为摩托车事故一命呜呼……如今他自己也因恶疾去世，整个家族中的男性都难得善终。正谈着亚萨提亚家族的不幸时，尼姆看见前路上有具凄惨的黑狗尸体。不祥之兆。白天的葬礼现场，一切再正常不过，熟人们互相寒暄祭奠死者，再安慰安慰生者，而到了夜晚，尼姆的外甥女敏(纳瑞拉·库尔蒙科尔佩特饰)突然开始和宾客争吵，说对方骂她是妓女。看着敏神志不清、歇斯底里的样子，大人们也只能解释她是喝酒喝多了。午夜时分，摄影师和尼姆发现敏独坐在蚊帐中面对着一位盲人婆婆。第二天早上，婆婆离奇去世，敏也开始有点抽搐的怪异举动。深感不妙的尼姆跑到敏的房间查看，发现她衣柜里挂着有驱魔辟邪作用的道具。结合录像中敏的抽搐，难道这都是巴扬神附身的预兆么？尼姆心里拿不准，但摄制组决定跟拍敏的日常生活，亲眼见证灵媒的「传承」。跟拍的日子里，刚开始敏的表现很正常，还会主动介绍自己在人力事务所的工作，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对于灵媒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甚至认为那纯属无稽之谈。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敏的状态愈发反常，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在儿童乐园欺负小孩子，在公车上打人家耳光，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逛。一天早晨，疯了一晚的敏从人力事务所醒来，起身后其双腿间血流如注......长到不可思议的生理期，正是当年巴扬神附身的预兆之一。可诺伊并不想让自己的独女去当灵媒，所以拒绝了尼姆的帮助。此时敏的神智还算清醒，她对摄影师说她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穿红衣的男人拿着砍刀，地上躺着一具没了头的尸体，而那个断头拼了命地想跟她说什么，但她怎么努力也听不到。伴随着难以理解的超自然力量入侵，情况逐渐失控……魂不守舍的敏突遭开除，负责人在解释原因时，向摄影师展示了敏和不同男人在事务所滥交的录像。痛苦、迷茫，身心皆不受控制，面如死灰的敏回到家选择了割腕自杀。救下女儿的诺伊这才回心转意，希望通过降神仪式保住女儿的性命。但尼姆并不认为这是巴扬神附体——事有蹊跷，更可能是邪崇所为。在调查姐姐家时，她发现所谓遭遇摩托车事故身亡的外甥其实是自杀的，而原因竟是他和敏的乱伦之恋。自杀冤魂想要带走自己的爱人，一切再合理不过，于是尼姆着手在吊死树下做法。连续几天，她希望能说服恶鬼释放敏，但一颗坏了的鸡蛋告诉尼姆这件事会更加恐怖。成千上万的冤魂，被残杀火烧的人、被剥皮抽筋的狗......面对这些恶鬼，尼姆还能坚守住自己对巴扬神的信仰吗？巴扬神又能保她平安吗？《灵媒》于今年7月14日在韩国上映，如今终于网盘见，但让影迷苦等了两个多月的这部东南亚恐怖片，目前豆瓣评分已经滑落到7.0。这部主创豪华的恐怖片究竟表现如何？不如先从电影的整体风格说起。该片采用了伪纪录片（mockumentary）形式，和《女巫布莱尔》《灵异咒》等电影一脉相承。伪纪录片，顾名思义，一种用纪录片般真实的粗糙临场感来讲述虚构故事的电影类型。第三人称的摄像头监控，第一人称晃动的手持录像，都是伪纪录片中常见的手法。《灵媒》前半段有不少的访谈段落，营造出一种逼真的节目录制环境，而更多的，当然还是是摄影师的第一人称镜头，晃晃悠悠地拍摄着敏失控的过程。电影后半段，随着恶灵的步步紧逼，剧情达到高潮。屋内摄像头拍摄着敏疯狂且肮脏的血腥行径，《鬼影实录》的监控元素被发挥到淋漓尽致。当结局到来之时，开篇温和的风格和监控式的冷静荡然无存，荒郊野外的废弃楼房里，邪灵附身大开杀戒，发疯的人们轮番上演着自杀和虐杀。看到这一幕，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致命录像带2》中的学校邪降，虽形式不大相同，但狂气非常类似。《灵媒》把伪纪录片的形式使用得当，放在良莠不齐的同行里绝属精品。说起缺点的话，本片前面的跟拍内容稍显失真，不是摄影师不该在场，而是其缺乏互动。另外，《灵媒》的画面对比其他电影实在是太高清了，反而弱化了伪纪录片的粗糙真实感。本片最大优点及卖点，是其所呈现的泰国乡土气息，是农村特有的朴素感之外那份不可探知的神秘。深山中隐秘的巴扬神祭坛，供奉着各种祭品的神像早已不知是何时立起，驱魔的作法现场烟火缭绕，诡秘奇异的仪式可能连在场人员也看不明白。导演班庄·比辛达拿刚竭尽全力用无数细节搭建出一个泰国民俗世界，从虚无缥缈的万物有灵论到实际的神坛、仪式，神明崇拜的氛围跃然纸上。最后回到本片剧情，这里有必要梳理一下这个「无人生还」的绝望故事。敏曾梦到持刀男砍掉了另一个人的头，之后观众可以得知巴扬神神像也惨遭断首。根据尼姆所言，巴扬神已守护村民世世代代，她也从未提起巴扬神有做过祸乱。所以片中的巴扬神确实是个守护神，但它被敏身上强大的恶灵所击败，没能拯救生灵。尼姆在死之前失去信仰，于安眠中溘然长逝，可能是巴扬神对自己信徒最后的怜悯。而敏受到邪灵如此残忍的报复，则是源于自己父亲祖上和母亲犯下的血债。废工厂上写有亚萨提亚家族名，被扎满钉子的小人象征着死者家属的仇恨。工厂外如同野狗般撕咬摄影师的被附身者，对应了诺伊一直经营的狗肉店。联系本片编剧罗泓轸上一部自编自导的作品《哭声》，也能发现信仰瓦解这一命题在《灵媒》中的重演。敏所代表的年轻一代对巴扬神不屑一顾，诺伊这种中年人则投向了外来基督教的怀抱，只有身患疑难杂症的病人，才会前往破落的神坛供奉巴扬神。缺乏信徒却仍要与成千上万怨鬼抗衡，这也是它作为神明却斗不过恶灵的原因。悲剧尘埃落定后，画面回到摄制组在尼姆死前进行的最后一次采访。原先对巴扬神深信不疑的她，在经历过邪灵的戏耍后已经不再相信神明的存在，甚至不确信巴扬神曾真的附身于她。关于外来宗教的文化冲击，基督教在本片中其实只是一个代指。对萨满教而言，佛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都是带有破坏力的外教。所以片中除了十字架外，金碧辉煌的佛像也有不少镜头。至于为什么选择基督教，大概是因为泰国大多数人还是信仰佛教的，惩罚一个背叛祖神的基督徒不会过于冒犯泰国人的日常信仰。当然再具体一点，宗教战争背后，实际还是外来文化的蚕食。总而言之，《灵媒》在伪纪录片方面呈现出的效果喜人，剧情虽有晦涩隐喻，但表现得相当生猛，尤其是高潮处意外的血腥。但有没有达到前期如此高的期待，我只能说，建议还没看的影迷放平心态。比起两位主创的过往作品，该片的确没有什么亮眼的突破。但值得一提的是，同走伪纪录片形式的台湾恐怖片《咒》还没定档，相信公映后二者难免被拿来比较。那时候，大概又是一场影迷的热搜狂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