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安魂小调

总觉得，岩井俊二拍电影，即便故事不吸引你，你也逃不过片尾配乐的“魔掌”，终会被他抓住，然后大声叫好；尤其他的短章，精致清新都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纯情，亦绝非肤浅的痴男怨女，却是甜蜜蜜的忧伤里渗入温情迷药，比如《爱的捆绑》里那段浮暖的排箫；他也不是给青春打上初恋标记以后就不管了，还会埋下很多美艳的秘密，像奥菜惠的鲜红嘴唇与肥白脚踝，《四月物语》中松隆子撑在头顶的破伞烈烈如焚，雨丝在每根发梢以低唱的形式表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一直爱你……”所以看完《鬼汤》那一刻，我依旧像前几次观摩岩井俊二的短片后一样，发疯似地寻找插曲，仿佛疗伤是他一门与身俱来的“绝技”，到最后你总会自胸腔内涌出一股酸酸的甜美，尽管这个戏演过半小时的辰光你都咧着嘴在笑，那锅可让都市里那些亡灵超生的鬼汤你一口未尝，却已品出各中滋味。所以《鬼汤》是愉悦的，看萌态可掬的铃木兰兰背一只大得吓人的软包坐在楼梯口犯愁，她和那个脱线的老外天使让人类懂得，神关爱的不仅是活着的人，更需抚慰已逝的魂，他们站在每一个孤独的路口，等待被天堂召唤，只是在那之前，他们唯一的“死亡乐趣”便是在平安夜饮一口鬼汤。我相信很多人看《鬼汤》的辰光与我一样，无法抹平嘴角那抹笑意，为里头每一个销魂的耍宝角色拍手叫好，那也许是岩井拍过最像喜剧的作品，此前或者此后全是惆怅里开出的莲，清淡且浓稠，是《梦旅人》中几近梦幻的一次墙头上的病态旅行，结果枪声一响，成了世界末日；是《燕尾蝶》里卓娜用不纯正的国语唱《南海姑娘》，嗓音沙沙的；是《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里用钢琴乐伴奏的轮暴场面，倾诉丧失灵魂的痛。几乎没有与《鬼汤》一样放低身段，又保留贞操的纪念，用诙谐的腔调唱了一阙安魂曲——卡朋特的《CLOSETOYOU》，请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听。两只天使远去的背影里，有升华，有感慨，有念想，还有萌。你会惊觉都市里不再是人鬼殊途之后便一定要相忘，实是各自都有纠缠和梦想的，某一日，我们也要邂逅一些奇妙的人或事，也许在地下铁通道的下一个入口，街道的下一个拐角，巴士即将抵达的下一个站头，关于爱情或友情的下一段守望，甚至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