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小龙虾的时候小心扎手

网络电影《夜遇小龙虾》的故事结构观众太熟悉了，从国外的《撞车》、《两杆大烟枪》，到宁浩的所有电影、《夜·店》、《火锅英雄》都是一个套路。但这个套路想玩得好真不容易，既是多线叙事又是环形叙事，要做到每个故事节点都环环相扣，同时又保证主体脉络的清晰，对于编剧和导演的功底都是考验。相比于如今太多连故事都讲不明白的大制作院线电影，这部“简陋”的网络电影可以说是业界良心。以这样的成本和体量，在一个封闭单场景下，把故事讲完整，同时具备一定的质感，在网络电影中实属难得。质感一：人物的细节电影很容易因故事而放弃人物，尤其是群戏多主角，着重叙事技巧的电影。即便前几年的奥斯卡获奖影片《聚焦》也无可避免地因为对叙事和群戏的侧重而无法“聚焦”到每一个人物的个性深处。只有60多分钟的《夜遇小龙虾》当然也无法做到对每一个人物的深层挖掘，但在完成叙事的同时仍然不忘去尽量表现人物的个性细节，这一点还是值得称赞的。比如衣着光鲜英俊倜傥的毒贩郝帅，却总是喜欢往地上吐痰，给人物构成一种“冲突”的喜剧感；送货的翔叔不注意饮食总爱拉肚子的毛病也为他后来因暴食小龙虾晕厥的桥段埋下了逻辑伏笔。质感二：价值观的传递电影不仅仅是讲述故事和塑造人物，还有价值观的传递。价值观是电影的魂，没有价值观的电影，就失去了文学的高级审美，只是一个技巧作业。《夜遇小龙虾》没有停留在做作业的层面，导演的价值观，从影片开头就开宗明义了。在开场部分拆迁经理和龙老板在饭桌上的一场戏中，表面上是食客和老板云淡风轻的闲聊，暗地里却是开发商和钉子户之间剑拔弩张的争锋。拆迁经理叶良辰一边满嘴油光地剥食小龙虾，一边像黑社会老大教训小弟一般故弄玄虚地卖弄人生哲学——大家之所以爱吃小龙虾，就是为了享受和小龙虾坚硬的壳、锋利的刺搏斗的过程。拆迁经理以此来暗示：你龙老板和你的店就是端上桌的小龙虾，而我任凭你这钉子户的壳有多硬，也能把你剥开吞掉。叶良辰的这句台词定下了整部影片的基调，整部影片就是剥龙虾的食客和在生活底层挣扎的小龙虾们争斗的过程，从这个角度上来讲，高总、毒贩郝帅、拆迁经理和跟班是财大气粗的食客；龙老板、小宝、阿美、片警马路、翔叔、黄毛，包括直播的小娘炮都是被欺负的小龙虾。食客们以为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就可以稳赢，却没想到被扎了手，小龙虾并不好惹。质感三：节奏和氛围把握同《夜·店》的故事场景结构类似，《夜遇小龙虾》的故事浓缩在了凌晨的三个小时之内，所有的场景也全部在龙虾店内。在极为有限的时空内如何推动情节发展，影片给出一个不错的示范。影片第一场戏用小宝被绑架的场景营造出了不错的悬念，之后时间倒流，有条不紊地开始多线环形结构的搭建。前二十分钟铺垫完毕开始”收网“，虽然中间出现了开发商高总竟然和店主是夫妻的略“狗血”桥段，但整体故事进展行云流水，节奏张弛有度，紧张叙事之余穿插喜剧色彩，到后二十分钟反转的频次和戏剧张力都逐渐加强，人物的反差和变化即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例如全片一直打酱油，被所有人无视嫌弃的外卖员黄毛最后竟然成了破局的关键；最后众人竟然是靠小娘炮的直播手机获救——这些都是建立在合理的前情铺垫之上的。作为一部网络电影，《夜遇小龙虾》虽然有不少瑕疵：例如台词较为粗糙，文学性太弱；演员除了小宝和拆迁经理的扮演者之外整体表现太弱，部分场景稍显拖沓。但整体依然是近年少见的良心作品，尤其是在剧作和节奏上已经甩出很多大电影几条街。此外，在苍蝇小馆内“融资几个亿”、“共享骨灰盒”、网红直播等桥段设计也都呈现出对现实的反讽，而影片开头龙老板对于“人们为什么喜欢吃小龙虾”的回答，也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答案——“我以为就是因为吃小龙虾时大家玩不了手机，可以真正相互聊天呢”。本文版权归作者弓二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