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泛意识论和整体论的反驳

按我的理解，本片的立论包括以下三点：第一，动物有意识经验，能体验到从养殖到屠杀造成的痛苦；第二，人类与其他动物是不同的群体，我们需要从分别割裂的视角来看待人与动物的伦理问题；第三，让任何有意识的个体遭受人为的痛苦是不道德的。纪录片的逻辑演绎如下。人类粗暴地养殖、宰杀或以其经济手段利用牲畜。由于牲畜有体验痛苦的意识，所以牲畜在此过程中受到极大的痛苦。又因为让任何有意识的个体遭受人为的痛苦是不道德的。所以畜牧养殖业是不道德的。而这一结论可能会引申出更多可能的推论（纪录片并没有明说）：第一，吃肉和用动物制品是不道德的；第二，我们应该放弃吃肉转向素食。如果本片的三项前提是合理的，那么我们可以说纪录片的结论为真。但是如果从其他可能的视角来看，某些前提可能为假，一些结论可能不可靠。当然这两个视角并不成熟，且存在争议。然而如果它们在后来获得确证，纪录片中的伦理学观点将很容易崩塌。第一个视角来自澳大利亚心灵哲学家大卫·查默斯所提出的泛意识假说。在其著作《有意识的心灵》（他在TED上名为“如何解释意识?”也对此作了简述），大卫·查默斯建立了他弱二元论哲学，并指出从物理学解释化学、化学解释生物学、生物学解释部分心理学的解释链无法在现象学上解释意识经验，因此意识应该与质量、电荷等物理学基本概念一样，成为科学中的新基本概念。基于这样的分析，从无机界到有机界，所有个体都可能有某种程度的意识体验。按这样的泛意识论观点，即使植物也会有某种程度的意识体验。而当我们使用植物，或者利用植物时，它们也会以我们无法察觉、也不能体会的方式经受自己的痛苦。若大卫·查默斯的猜想成立，那么按本纪录片的三个前提来看，我们会得到一个怪异的结论——我们应该绝食。第二个视角尽管早已存在，但未在这个问题上明确提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直接地反驳了纪录片第三个前提。按我个人的理解，如果将生态圈视为一个整体，其各个部分相存相依。诚然，按纪录片制作者的自然论观点来看，万物平等，但是他们忽视了一个问题——吃与被吃并不意味着存在一种等级。任何生物都被镶嵌在生态圈这个整体中，它们互相竞争也互相吞噬。它们被限制着，没有太多的选择。因此在食物摄取的问题上不存在此类道德问题。整体论可以用一个很极端的思想实验来呈现。一艘宇宙飞船里只有一个宇航员。他面临食物匮乏的难题。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奇怪的方法——把自己变成一个生态圈。他让自己大部分脑部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位置，而身体其他部位分化成食物链相对较低的位置，甚至一些部位可以产生光合作用。而一些食物链相对低端的个体也被分配了一些神经组织因而有感情和痛觉反应，以更好地生存。那么在这个情况下，“脑部生物”残忍地“掠食其他”身体部位生物”是否是道德的呢？附注：大卫·查默斯在TED上的演讲网址http://open.163.com/movie/2014/12/H/2/MABELRHNL_MABH76MH2.html本文版权归作者朱懋燊ℵ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