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记《斗爱》楚思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楚思南(钟汉良饰)是舞者，为了舞蹈愿意奉献一生。他很执着，对着舞蹈有着严苛的要求。但是他又很笨拙，笨拙到看不清自己对黎莉莉(爱戴饰)的心意。他是个呆子，脑里只看得清舞蹈却不明了爱情的呆子。他看到莉莉颤抖的手，却只想到这样会让她跳舞时稳定性不高。他看到莉莉不停的迟到与醉醺醺，却从未发现她每天自清晨4点便在饮酒。他送她到戒酒中心，在莉莉期待的回首时他却只说出赶紧回来练习的话。他接到莉莉砸完整个房间东西才换来5分钟通话时间的电话，却在说着他与小曼(孙田莉子饰)舞蹈上的不配合。他对着刚刚坠楼清醒过来的莉莉，说的却是你摔碎了我们的梦想。看上去很冷酷，看上去似乎就是一个脑子里只有舞蹈的冷血的人。可是，这只是表象。他会在莉莉因懊悔用头磕墙时，将之前的怒气一瞬卸下，温柔的护着莉莉的后脑。他会在莉莉失落又激动的说着她只想找人说说话后，带她共进晚餐。他会在莉莉与陌生男人开心交谈后用微笑和高傲赶走那个路人，但是一转瞬，他又狡黠的如同少年一般微微吃醋的说着埋怨的话。他绝不是暴戾也绝不是冷酷，他只是太专心于舞蹈而忘记忽略了身边的人。某种程度上，他很单纯，他以为所有的事都能像以前一样，就像莉莉会永远与他共舞下去。所以他更不能接受莉莉的迟到，莉莉的不能展现她原有的精湛舞技，莉莉的想要退出。他一直生活在规律中，每天就是舞蹈，教人舞蹈，然后与莉莉舞蹈。规律一旦打破，他承受不住这个变化，于是开始暴躁。但他不知道，他所要求的规律，完全没有考虑过莉莉的感受。莉莉没有一个朋友，甚至连猫也没有养过，最美好的年华，是与他度过，可是偏偏深深的爱恋，那个呆子却没有察觉。于是这个呆子受到了惩罚，他要找新的舞伴，他要与小曼在舞蹈上进行磨合，他要继续他的舞蹈。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当自己的舞蹈赢得了热烈的掌声与至高的荣誉后，他会在庆功宴上默默的背对人群坐在一旁？没有莉莉在身旁，没有那个像一团火焰的女子在身旁，再高的赞誉也变得黯然而索味。他确实是爱着莉莉的。但是他却将爱情误作了习惯。不然他怎么会在莉莉说出自己酗酒的事情后，颤抖着，温柔的用手擦去莉莉的泪，哽咽的说我没发现，然后轻轻抚着莉莉的脸庞，说我不会离开你，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不然他怎么会在狠心的说出永别后，却别扭的呆在医院电梯旁犹豫不敢上楼探望；不然他为什么会想知道“莉莉心态好不好？有没有焦躁？嗯，有没有认识新朋友啊？”？重点在那个路人皆知的“新朋友”啊……让人心痛的，是思南的两次流泪。第一次。莉莉坠楼后，她躺在床上，裹着绷带打着石膏，虚弱的又痛苦的说：我跳累了，我一个朋友也没有，我连一只猫也没养过，我要把吃的东西吐出来，我不健康，我骨头断了，我谢幕了。思南在最开始是愤怒的，他紧绷的站着，手臂恼火的举起又甩下，面容暴戾，却又隐隐带着泪光，他猛的往前踏了一步，他吼着：我想跟你跳，我他妈就想跟你跳！愤怒过后，他又猛然转身，伏在墙上，用手臂捶打着墙。先是近乎耳语的，然后逐渐提高声量失去控制的吼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带着孩童迷失后的慌张又害怕的表情，他看着莉莉，眼瞳内像一谭被搅扰的深渊，从潭水的最底部开始颤抖翻滚。他害怕莉莉离开，他害怕失去莉莉，可此时他却以为这种愤怒与恐惧是源于莉莉作为舞伴的失约。然后他推门出去，在医院长长的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大步走着，脸上的压抑慢慢释放。镜头放慢，音乐里低沉的男声中，他的冷静开始破裂，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用手重重的按着头部，巨大的悲痛突破荧屏扑面而来，在音乐强烈节奏下，随着他的步伐，我们心脏开始纠结的发痛。第二次。这也是思南真正清晰意识到自己心意之时。那是在小曼告诉他莉莉的病后。他看着投影仪投射在墙上的旧时欢乐时光，莉莉的笑容，轻灵又甜蜜的动作，自己的温柔眼光，与愉悦的弯起的嘴角。他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向彩色的影像。他应该是在后悔自己的任性，自己的自以为是，自己的专横。在光与影中，他仰起头，画面左方莉莉的欢颜，与右方思南悲恸的脸庞形成对比，喉咙哽塞着，泪水从眼角蜿蜒而下。他抬起手臂，试图触碰莉莉的笑颜，抑或者是他希望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快乐的轻松的过去？但他又收回手，像是不敢触碰一样，抱着头，悲痛到了极点反而不能一下子爆发出来，他脖颈紧绷，肩膀颤抖，断断续续的流露出压抑的哭声。我们的心脏，再次抽痛。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上有树木，树木上有树枝，可是我心底这么喜欢他，他却不知道。这可以说是莉莉的心境，或者可以有一层新的解释，这也是楚思南自己的心境，明明是爱着莉莉，自己却不知道。爱情与事业，必然产生矛盾，可是最重要的是，你不明了自己的心，这才是最难以调节的。所以他最后选择了回去——“我差点把你给弄丢了”——回到莉莉身边。倒不是说什么爱情至上，我倒觉得是他看清自己的心后，可以重新的看待整个世界。以前看过一部美剧，里面有个女强人的一句台词是：“在我的世界，工作最重要。而当我的工作不顺利的时候，我会感到一无所有。”楚思南大概也是这样的，他的世界很单纯，只有舞蹈，当他的舞蹈不能继续时，他会感到一无所有，所以他对舞蹈很执着，太执着。而有了爱情，认清了爱情，也许就有了另一个人生的牵挂。电影的结尾，思南放弃去黑池比赛，从高速上跑回医院，喘着气看着莉莉，如释重负的扬起嘴角，莉莉顿了顿，伸出手覆上思南的脸颊，也轻轻的笑了。多好，多好。幸好，幸好。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