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而不贱，自嘲为上

《盗马记》出自美工出身的香港导演李志毅之手，因此也不就奇怪为何此片会如此讲究色彩的视觉呈现。从面子上看，这是一部高大上的时装动作片，因为主角们满世界横冲直撞的热情，要远胜过一个载进服装店的女人；而从里子上看，这并不是一部常规意义上的夺宝冒险片，因为李志毅对描摹人物性格的兴趣，要远胜于对叙事节奏的掌控。因此，《盗马记》不是《十二生肖》，而是如莱恩-约翰逊的《布鲁姆兄弟》——漫不经心的推进情节，不惜让每一个演员变成话痨，也要将精心设计的笑点均匀散布在影片的每个角落。《盗马记》没有《富春山居图》那般古怪荒诞，也没有《刺陵》那般耍酷热血，这是因为，导演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将此片拍成一部上窜下跳，卖命拼杀的活闹鬼雷片。看看他所选择的男演员就知道：梁家辉、郑伊健、曾志伟、廖启智，无一不是香港影坛的老江湖，他们的集结出现，摆明了是奔着《赤焰战场》“夕阳红别动队”的路子而去，即便他们还没老到退休的地步。有趣的是，李志毅并不回避自己的这点良苦用心，让明星们一门心思地自我解嘲。梁家辉身段放得最低，不仅浓妆艳抹易装更衣、尿频难挡被肾出卖，还被陈慧琳扮演的女主角调侃“梁家辉？他好像很过时哎！”足见老男人们对导演的绝对信任。影片着力编织的角色关系，看似复杂，实则简单明晰，每组人物都精确地完成各自的任务——该办案的办案，该搞笑的搞笑，该卧底的卧底，导演全然不用担心角色们频繁跨国（地名的字幕略有出戏）寻求“唐三彩”的下落，会造成观众理解上的障碍。因为，围绕寻马展开的所有线索，都没有往悬疑的方向上聚拢，而是把劲头统统放在了颠覆和搞笑上。这种感觉，就宛如《粉红豹》《憨豆先生》，从开始你就知道一切刀架脖子的危机都是浮云，过程的美妙才是重点。《盗马记》中，此类设计比比皆是，郑伊健假装策反、梁家辉瞒天过海等都妙趣横生，而当梁家辉从背后搂着陈慧琳轻摇慢步地躲过“感应器”时，你便知道，导演实在太“坏”，你哪有空关心文物的真假，男人这样吃女人豆腐，真该学着点儿。在香港电影“尽皆癫狂”的90年代初，李志毅曾和曾志伟合伙创办UFO电影公司。在那个电影公司一夜之间布满香港的非常时代，李志毅曾一连推出《风尘三侠》、《新难兄难弟》《救世神棍》等多部评价不俗的作品。这些电影，和当年多数过火异常的烂片相比，无疑是相对收敛，言之有物的，它们在搞笑的同时，毅然摒弃了无节操的恶俗因子。这一点，从俗而不贱的《盗马记》中，也可以窥见到李志毅对喜剧所坚守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