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转世

一直以来对转世的这个设想抱有疑问，《樱，重逢的加奈子》（后文简称重逢）让我解开了部分疑惑，而本片的感人至深，是我好久不曾经历，虽然我的情绪有过敏之嫌，然恰到好处的煽情，不感动有些说不过去。小时候看西游之类的神怪作品，知道人死后，都去了阴间，西方普遍称之为地狱。一般的凡人去了阴间，便无从生还，因为生死簿上清清楚楚写明了阳寿。如果是冤死，没准儿还能再倒回去，但阳寿确实已满，就只能坦白的死去，但阴间的空间毕竟有限，如果将死人都关在阴间，只会越来越多，到最后你想死都死不了。所以，转世的概念被提了出来。看武侠，但凡比较粗犷的英豪，临死前总会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为何要等十八年？跟十八层地狱有什么关系？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凡人死后去了地狱，必得经历十八年的煎熬，一年往下一层，直至十八层。然后呢？然后就得转世了。转世投胎得分个三六九等，在地狱表现优秀的下辈子成了皇帝，表现良好的成了大富商，如果表现较差，下辈子只能是个农夫，再差一点儿，是乞丐，再差一点儿呢，恐怕连人都做不了，只能做小猫小狗。看鬼片，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转世，一些灵魂脱离了阴间的管制，在阳间飘荡，成了孤魂野鬼，他们对活着的人展开报复，残害无辜百姓，让阳世的人不得安宁，这时候总会出现林正英之类的道士，拿出几张厕纸，贴于猛鬼的头顶，再喷一口盐汽水，一把降魔剑刺出，让鬼魂灰飞烟灭。鬼魂都没有了，转世自然成了空话。对于转世，我一直的疑问是，来生能否残存前世的记忆？看《重逢》以前，我的回答是否定的，看《重逢》以后，我变得犹豫。人活一世，走的路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圈，因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端点亦是结点，这一世的终结不过是下一世的开端。事实证明，没有人能够记得自己的前世，梦境中除外，于是便有了奈何桥上喝孟婆汤的故事。然而，《重逢》有了另一种思考。上学第一天的加奈子，突遇车祸，小小的生命便如樱花的花瓣，随流水远去，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的灵魂却并未远去。能看见她灵魂的除了那条狗，她生时最亲密的玩伴，还有她自杀未遂的妈妈。狗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事物，这不难理解，因为古往今来，猫与狗虽不属灵长动物，但长期被人宠养，沾染了灵气，或者可以说是邪气，常常能感知微妙，它们的眼睛、鼻子、耳朵十分灵敏，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做出一定反应。人类对于这方面的解释，其实并不擅长，多带有敬畏的心理，或者说是信赖，即对它们做出的反应颇为重视，所以多数影视作品便借用这种信赖，来表达鬼魂的存在。这是一种取巧，但具有可信度。《重逢》中狗对着空气撒欢，夜里追随加奈子的灵魂而去，即使加奈子转世为贤一，依旧不离不弃。这一方面表现了狗的忠诚，另一方面对狗的行为赋予了神秘色彩。然而，按照常人的经验，人是看不到鬼魂的，所以导演栗村实借助了一个临界点，就是人将死未死的那个点，这个点很难触碰。打个比方，如果以数字为模型，数轴上的零代表将死未死的临界点，零的左边有无限个数字，它表示活着的人离死的距离，而零的右边只有一个数字，就代表死亡这种状态，这种状态是确定的，不存在距离。从这个模型可以简单看出，如果一个人想经历这个临界点，他必须跋山涉水，一路从左往右，力道不够，就只能一直停在左边，力道稍微过猛，便真的死了，再也回不去。《重逢》中容子从临界点活过来，发现自己能看到死去的女儿，这个可能性很难证实，于是导演的设定便存在一定的合理性。人不是看不到鬼魂，而是能够看到的几率微乎其微。如果这个故事仅仅陈述人看到鬼魂的可能性，便毫无意义，所以导演增加了另一个设想，转世的人拥有前世的记忆。直接给出这个观点，没有人会相信，因为人的记忆中确实没有对前世有任何遗留。《重逢》的导演绝不是傻子，他明白事实的不可否认，而那些并未成为事实的部分，就可以大做文章了。人的记忆总是喜新厌旧，惯于把早先的经历模糊化，这种模糊的终点就是消除，也就是说，某段记忆是你的确经历过的，但相隔时间较长，被遗忘了。栗村实的观点就是，前世的记忆仍存在于转世的头脑中，但记忆的优先储存决定了，这种存在是暂时的，它将不断被新生命的记忆所取代，直到完全消失。所以一定年龄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前世记忆的影子，这个观点符合当下人的实际，但是否真的如此，就很难说了。《重逢》中加奈子的转世贤一，当容子问他是否认识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说她是以前的妈妈，影片中这一句台词极富感染力，不管是银幕中的容子，还是银幕外的观众，都能切实体会到那种喜极而泣，压抑的情感瞬间喷发，整部影片的灰暗消隐无踪，换之以蓝天白云，清澈流水。而容子对女儿的思念也只能就此搁置，因为长大的贤一绝不记得，加奈子是谁。人是否看到了灵魂，前世的记忆是否带入了后世，这些问题都是设想，美好的设想，是电影给了这些设想成真的舞台，电影也让更多的人沉浸于更多的设想，相信有了更多的设想，我们的生活能够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