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也有春天

意大利导演保罗·维尔奇的116分钟剧情片《疯爱》（2016），当然不同于王兵那部223分钟的纪录片《疯爱》，但都如一的指向了精神病患者。碧翠丝和唐娜泰拉怎么就扯到一起的，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话题。有关托斯卡纳的电影不少，就因为这是意大利最美的乡村。但这两个女人的确跟优美的景色无关，因为她们被关在碧翠丝自称的“我家的比昂迪别墅里”。只是老油条的她先于唐娜泰拉来到，可以说她对疯人院的熟络，甩了唐娜泰拉几条街。唐娜泰拉的来到，倒让碧翠丝格外兴奋，似乎找到了知音，偷偷翻看她的病历，假冒医生煞有介事地给她问诊，说起药品来头头是道，让对方深信不疑，只是真医生一来，她便现了原形，灰溜溜跑开。偏偏她俩正好分在一个房间，让她有了零距离了解的机会，免不了翻看她的包包，用她的手机打电话。她所不解的是，唐娜总是打着手电筒睡觉，总是沉默不语，总是伤心落泪。跟她的狂躁嗨乐相比，唐娜的确来自冷寂的月球。她带着唐娜泰拉去祷告，还不忘给黑人牧师抛媚眼。她的话匣子打开跟机关枪一样,无论如何也收不住嘴，除非她真的讲累了。如同病友说的，她俩在一起，碧翠丝负责讲话，唐纳泰拉负责做事。唐纳泰拉的确是无语的，别看她身上纹身很多，看起来很反叛，却是一个不爱叨叨的女人。碧翠丝这个话唠则有了用武之地，谁叫领导让她们住在一起，干事也在一起呢。无所不知的碧翠丝，看起来神通广大，如同病友笑说她真是个疯娘们。她总是说自己是候爵夫人，皇室成员，丈夫是律师，还要起诉法官，不能为她主持正义。默不作声的唐娜泰拉唯一的希望，则是可以向法庭申诉，去看看她的儿子伊利亚，没有其它。碧翠丝拍着胸脯这就交给我了，保证你能看到你想见的儿子。但问题是她们拘禁般只能呆在深宅大院内，不能出去，除非特许。机会终于来临了，这次，她俩被派到花圃去整理花场，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还能让它白白溜掉么，不能。这对于碧翠丝来说，逃亡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她溜走的次数至少是双位数。等专车时，碧翠丝就拉着唐娜泰拉嘻嘻哈哈地上了65路大巴。管它去哪呢，反正不用回“比昂迪别墅”了。不用听她们絮絮叨叨，不用按她们的规矩非要搞得服服帖帖。这下好了，使劲的嗨游吧。她们搭便车，还顺手牵羊，开走别人的车，蒙特卡蒂尼有水疗，去吧，冒充超级富豪女或者碧翠丝最顺口的女候爵，听着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享用着顶级酒店的霸王餐，然后跟经理胡诌一通，随即逃之夭夭，经理猛然醒悟地指着狂呼她们是疯子。当然，但她们不是一般的疯子，如碧翠丝给伊利亚养父母推介的，唐娜泰拉，她看起来很冷，其实她内心善良又可爱。但人家就是不愿让她见亲生儿子，怕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唐娜泰拉却见到了痛恨的母亲，母亲跟钢琴师的父亲分手后，嫁给了一名将军，让她失去了父爱，她爱着父亲，但却看不到远去的父亲。承继着父亲音乐的细胞，酷爱音乐的她在“七个苹果”歌吧唱歌跳钢管舞，认识了男友，有了身孕却被男友狠心地抛弃，更让她想不到的是，独自生养宝宝的她，带着儿子去满怀欢喜地见男友时，却被他斥责她滥交无数，不知是谁的野种。饱受打击的她带着宝宝，走在崎岖陡壁的临海公路上，走到大桥处，绝望无主的她遂带着宝宝纵身一跃，沉入水底的她，好在猛地清醒努力挣扎起来，幸而被人救起，随即被定义弑婴未遂罪，不但失去对宝宝的抚养权，且被判定不可预知不能自控的精神障碍，送往精神医院就诊。这次她在医院她见到了一直惦挂的父亲，他希望她配合治疗，人，只有自救这一条路。她哭的很伤心。父亲怎么一下苍老成这样。碧翠丝也好不了多少，她口中的丈夫其实早跟她离婚，建立了新家庭，并有了一对宝宝。后来她再嫁给别人，又被骗得精光。当她再次来到原本属于她的庄园时，原本她的佣人悉数出来欢呼，搞得前夫很紧张，却忍不住地偷偷跟她睡了一夜，趁他熟睡之际，她打开电脑，了解到唐娜泰拉被强行治疗的医院。因为之前不能见儿子的唐娜泰拉，无以开解，只得找碧翠丝撒气，跟她在大街上发生争执，吵架分手后她被警方及“别墅”管理员发现，强制送往精神病医院。而碧翠丝则逃往原本属于自己的庄园，但她了无留恋，她想一心拯救唐娜泰拉，还好，有了钱一切皆畅通无阻。逃脱的唐娜来到碧翠丝父母的家，一个拍电影的豪华外景地，之所以豪园租给拍电影，按她母亲说的是因为碧翠丝到处惹祸，把家产都赔光了，最后只有出租这一条生路。母亲希望女儿赶紧离开，不要在这惹事生非。可这儿正拍电影呢，导演看到了正要出去的她俩，以为穿着装扮时髦的她们就是请来的演员。好吧，既然他们让我们演，我们就演给你们看看，不就是像风骚的梦露开着跑车做个样子吗，打板后，她们就开着车开溜了，必须开溜啊，唐娜还没见到儿子呢。这时的电影摄制组才惊呼她们是疯子。是啊，谁让你们不知道呢。她们开车来到了海边。终于，经过碧翠丝耐心细致的劝说，唐娜终于看到在海滨浴场看到了儿子，母子一起嬉戏。她对儿子说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很放心。沙滩上的养父紧攥着一直不安的妻子，让她安心，儿子的亲生母亲是爱他的。是的，没有谁比唐娜更爱自己的儿子，她识大体，对儿子嘱咐一番，让他好好听父母的话，便通情达理的走开，尽管她是那么不舍和伤心。她回到了“别墅”，晕倒在大门旁，一直在“别墅”闷闷不乐的碧翠丝在窗户上抽烟看到了她，开心的笑了。别人都当她们是疯子，可她们却超善良超有爱心，以至于这种爱心成了一种难以理解的疯爱。常态的爱，离神经质的爱，其实只差一步。如果对于这些患者，只是一味地靠药剂治疗，这对于复杂的生命体来说，未免过于简单。如同唐娜最恐惧的电击，这种只能增加她的内心防范和恐惧，起不到真正抚慰和治愈的作用。只有细致入微的全方位体察，真正深入的了解病因的实质，才能更切实的进入这些患者的内心，并进行综合诊治。野百合也有春天。其实影片也是提了个醒，让人们不要简单武断的看待她们，如同片中那些人惊呼的“她们是疯子”，去刻板印象的介定她们，未免是一件既可笑又无益的事。包含唐娜那位缺乏耐心的母亲，总是挑女儿的刺，句句戳到女儿的内心痛处。这种对话根本谈不上交流和行之有效的沟通，反而带来无尽的伤害。只有带着专注的眼光，去真正理解她们的爱，或许，疯爱才有治愈的可能，才能转化为一种平和日常的绵爱。因果相循，环环相扣。影片没有拘泥于“别墅”内的所谓疗伤，反而放飞她们，让她们尽情地撒野嗨皮，终让我们领略和体味到了非常态下，她们的丝丝内心,以及她“疯爱”的成因、转化及演变过程，这或许是更有意义的事。2016、10、13本文版权归作者薄雾微光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