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青春绽放绚烂的烟花

面对外面准备拆迁的推土机和蜂拥而至的家长和记者，鬼冢英吉(AKIRA（黑泽良平）饰)在教学楼上和学生们一起燃放烟花庆祝武藏野圣林学院的校庆，我看到这一幕，被深深地感动了。《GTO》不过是一个青春的童话，但许多幕场景都让我饱含泪水，让我感怀起正在消逝的青春岁月。我在校内的“电影”应用里写下了相当直接的感受：“每个人的青春里是不是都渴望有这样一个老师？”《GTO》是一个现实中难以存活的“神话”，我们很难想象一个九流大学的毕业生可以有执教名牌中学的机会，遇到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理事长，一再成功挑战森严的等级秩序，始终能给各种各样的“问题学生”以温情和感动。尽管从职业素养的角度看，鬼冢英吉离达标十分遥远，但他对“教育”的理解却绝对超出常人。他懂得“教育”是以人为本位的，在他心目中学生永远是第一位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超脱于个人的名利与荣辱，成为学生利益的忠实代言人。鬼冢英吉在痛打辱骂学生”人渣“的训导主任内山田后怒斥他：“如果这样称得上是教育，那我宁可不当什么狗屁老师！”他也对企图拆毁圣林学院牟取私利的教育部高官藤堂和神商学院校长神村说：“就算校舍没了，圣林学院还是不会消失，就算在晴空之下或在哪里，都一样可以上课，只要有老师跟学生，这才叫教育。不是吗？”也许，自己现在这个年纪不比七八年前和鬼冢的学生一样的年华，可以在充满对未来向往的高中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而无所顾忌，但就像鬼冢对大岛知高子所说的那样，“你老说大人很肮脏，可是不久的将来，你们也会变成肮脏的大人”，教育是一种真纯的理想，在我最渴望公平、正义、善良和美好的青春里，也曾有过像鬼冢一样有着正直人格的老师温暖过我的内心，融进了我的血液，让我树立起对这个社会的希望，但我不知道以后的我会不会在个人生计的柴米油盐中，“变成肮脏的大人”或者面对“肮脏的大人”时惟有无知觉的麻木不仁。记得前些日子在图书馆看1949年以前的《川大校刊》，在人们的认知里被赋予了强烈“党化”色彩的校长程天放在川大第十一届毕业典礼上也说过极为神似的一番话：“过去眼见许多青年，在学校的时候，诟病社会腐化，等到他本人投身社会不久，为社会所同化，其腐败之情形，尤有过之”“我希望诸位于社会以后，最好能转移风气，至少亦当不为社会风气所转移”“我很盼望毕业到学校以后，一样如在学校的时候，继续研究学术”。在这个意义上说，真正成功的教育决不仅仅只是批判社会丑恶的道德立场，更需要注入怎样固守信念、坚持操守、不随波逐流的实践哲学，否则，教育也终将逃脱不了目睹一个个纯洁的孩子“变成肮脏的大人”的宿命。有人说，教育是历史与灾难的赛跑，而鬼冢英吉给我们演绎的教育更像是在理想与现实中保持适当的张力，既不放弃理想，也不脱离现实。《GTO》看似幽默搞笑解构颠覆，但却深深植根于对战后日本历史未来走向的现实思考，《菊与刀》中揭示的战前日本附着在传统社会结构上的国民心态，在很大程度上延续到了战后，一个真正民主的日本仍然是人类学家写在纸面上的理想，整个社会的等级制度依旧严格，官僚与财阀的联盟依旧主宰整个社会，哪怕是一个中学，也逃不掉社会大氛围的浸染。鬼冢英吉的出现，本身就是对现存秩序的反抗，他蔑视统治这个社会的权威，挑战这个社会不合理的制度，呼唤日本民族更多的个性解放和自由发展，而训导长内山田、年级主任中村等人，则象征着老迈僵化的既得利益者，而最后两集出场的腐化专断的教育部高官藤堂，则让我们看到了困扰日本社会多年的痼疾“黑金政治”。当利欲熏心的内山田被藤堂戏耍后终于痛定思痛，彻底反省，隔着铁丝网对全日本的电视观众呐喊“我以为是通过我们这一代的努力，才会造就这么丰富的日本，社会才会这么富庶的时候，没想到我错了，现在的日本，根本一点也不丰富，非常的贫穷，现在应该是我们把自己创造的不当法律、不正确的政权推翻重整的时刻了”——编导所努力寻找的，正是创造了战后日本“黄金时代”的创业者们与个性张扬、想“走自己的路”的新一代们在日本未来发展方向上的共识，因为未来既需要从曾经的辉煌中寻找重新出发的精神力量，也需要青年人能勇敢地把责任扛在肩头。而归根结底，要靠社会与教育的良性互动。尽管教育本身是这个社会的一部分，不可能不受到校园围墙以外的社会的影响，但我们都期待教育能成为这个社会永不沉没的孤岛，培养出的人才能转移一时社会之风气，而不为一时社会风气所转移，把理想的旗帜和前进的希望，带给孤岛以外的地方。就像台湾大学李嗣涔校长所说的那样，“学生具有良好的品性，社会的良心堡垒就更加坚固”。我由衷地希望，在我们的学校里，能培植出创造、容忍和鼓励“麻辣教师”的土壤，不再有视“差学生”为“人渣”的老师和学生。前些天在网易博客上看了一篇罗永浩的自述，他说：“我做了教师以后，有些和我一样生长在小地方的学生来信说，他们在身边找不到能沟通交流的朋友，感到很孤独。而且到处都是善意地摧残他们的长辈，整天打击他们拒绝同流合污的信念，搞得他们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坚持和这种坚持的价值了，问我如何保持饱满的情绪和旺盛的斗志。对于孤独的问题，我想限于条件，只能用读书的方式来解决，至于肯定自己的坚持和价值，我自己长大的时候自我调节的方式及过程大概是这样的：我不断听到那些在人品和能力上都让我由衷鄙视的长辈们对我说，你不要生气，中国的事儿就是这样，你生气也改变不了的，其实你到哪儿都一样，一定要学会适应环境，你不要太较真儿了，差不多就行了，你这样的态度到哪儿都吃不开......这种话听得多了，我就慢慢明白了，哦，原来我是一个正直的，对是非善恶感受强烈的，有理想，有追求，有原则的热血青年。过了些年，这些长辈们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又惊讶地说，咦？你怎么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奇怪，你还是这个臭德行怎么没被人搞死？嗯？听说你小子混得还挺好？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吧，你这么臭得瑟没什么好下场......这种话听得多了，我又渐渐明白了，哦，原来我是一个正直的，对是非善恶感受强烈的，有理想，有追求，有原则，有坚持的热血青年，并且还是个聪明的，有勇有谋的热血青年^_^”。我想说，这也是我的愿望。如果让我用全部的良知换取无上的荣誉和地位，我宁可选择一事无成，因为我永远都会记得，在我涌动着美丽理想的年轻生命里，有位老师曾经让我的青春绽放过绚烂的烟花。谨以此文，献给我永远的GTZ——承德一中2002~2003学年高二（11）班班主任张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