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评《贝多芬病毒》，一场爱与梦想的古典乐洗礼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一部由始至终编剧都能保持头脑清醒的韩剧了。在病毒之前，我看过的交响乐题材只有《交响情人梦》和《SwingGirls》。我想很多人都跟我一样，面对交响拍完电视剧然后拍动画，拍完动画还要拍电影的空前成功，顶着翻版的名号，不知道病毒又能拍得怎样？这个问号无疑更多是带着对韩剧长久积结而成的偏见。而实际上，它让我觉得像在看一部老韩剧，又或者一部18小时的超长版韩影，更像是一部日剧。大爱，希望，团结，决心，意志力，追逐梦想，不要逃避勇敢面对现实，对人性的深度挖掘，对残酷现实的犹豫与无奈、屈服与挣扎，这些俨然已经成为日剧不成文规定的专利，竟然以非常柔和的力度出现在这部韩剧里，没有惯常的无病呻吟，也没有矫揉造作，就那么自然地存在着。对于大多数韩剧来说，根本不需要这些，因为它们本身就是梦的化身，就是为了给人们圆梦。而病毒在探讨这些问题时的力度固然没有大多数日剧撕裂的疼痛感，但始终保持清醒的张弛有度、长略得当，仿如一股清新的春风拂国脸颊，闭目感受，温暖、舒服、感动、希望伴随着思考从无数个毛孔渗进血液里。关于感情牵绊有多久没有在韩剧里感受到这么委婉含蓄、舒服温暖但又恰如其分的感情已经记不清了。病毒是我认为为数不多将每条感情线都着墨不多、轻描淡写但又能刻画得丰满完整的韩剧。小姜and小美从家里院子共同为姜MAE做家务的感情萌芽，到第一次公演后照相的两手紧握双视而笑，再到夜色Kiss，还有两三次牵手约会，当小姜意识到小美真正意中人之后决定成全他们。这段感情的进展穿插在众多繁琐的公演与练习中，但加起来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个小时。没有故意卖弄违背自然规律不断重复再重复的粉红暧昧，发现问题的原因之后也没有拖泥带水，而是干脆利落地冷静理智地解决问题，也没有过多的纠缠冷战，那么简单但又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那么令人信服，没有丝毫侥幸的心态去愚弄观者。姜MAEand小美其实从前面一个表情就泄露了姜MAE对小美异于他人的感情，对姜MAE这方面的心理刻画不多，但足以告诉观众打开这段感情的奇迹之门。毕竟这是音乐剧而不是爱情剧，幸好编剧一直没有忘记。当小美躺在舞台地板上倾听姜MAE说的“谢谢你”，姜MAE把一直带在尾指的纪念贝多芬、象征坚强的戒指送给小美，这两个我大爱的场景，就是最好的证明。尽管在我们看到的结局里姜MAE始终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这段感情，但谁又能猜到故事的最后呢？姜MAEand小姜两个姜健宇，本是两个活在不同世界的人，第一次的见面以不愉快告终，但谁也不愿意认同谁的两个人却在十年后的天赐缘分下成为师徒，成为最了解对方的人，成为拥有最深感情牵绊的人。尽管两人在一起时多半是斗嘴挨骂，但我分明能感受到姜MAE对小姜的欣赏，小姜对姜MAE的尊敬。印象最深的是最后在院子里姜MAE紧紧抱着小姜，小姜哭着伤心得像个小孩，而这时的姜MAE像一个兄长轻轻地来回抚摸着小姜的后背。那是唯一一次姜MAE不是故意口是心非地而是真正敞开怀抱去关心小姜。那个拥抱真是胜过千言万语，感动绵延，妙不可言。关于角色与演技姜MAE金明敏用第N集某个龙套奉承姜MAE的称赞：气宇不凡，说出了金明敏饰演的姜MAE带给我最形象的感受。永远干净明了的面容，一身笔挺庄重的西装，复古发型，老式怀表，老式公文袋，举止恭谨优雅，立在拥挤的人群里也能立刻聚集众人眼球的艺术家气质，姜MAE无时无刻都在诉说着满身古典乐气息的自己与这个现代世界的格格不入，而金明敏的演技给了姜MAE一个丰满跳动的灵魂，绝对经得起考古学家用显微镜去逐一考究。看多了韩剧里用极其夸张的肢体语言面部表情说脏话的大叔大妈少男少女，才发现这些听着耳朵难受的脏话还不及姜MAE不动声色骂人不说脏字却能让人心里难受好半天的功力一半。这个偏执孤傲毒舌的世界级指挥家，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音乐是上帝，只有多芬是伴侣，这样便已足够。面对这个世界很多世俗的刻意迎合与表里不一，都一一拒绝。如此耐得住寂寞，拒绝遵循世俗规则，永远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决不虚伪，坦白对人。由于从不屈服于外界只忠于自己的待人处事方式，姜MAE必然要承受比别人更多来自外界的伤害，但他都能一一抵挡，并且信心十足一如既往洒脱地走下去，这样的人才是心灵最强悍的人。从小父母就不停告诫我们，要平静稳定地活下去，梦想没有任何意义必须舍弃，面包永远比爱情更重要，尽管受气尽管讨厌也要带上面具伪装起来，那样才能得到更多人的喜爱更好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谁知无条件的伪善却在慢慢侵蚀着我们的勇气，变得越来越懦弱，越来越经不起风雨的考验。而姜MAE把这些很多人奉为圣旨的终极目标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都是多余存活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他不需要。曾经被生活所累，曾经贫困潦倒，曾经想自行了结生命，是音乐对他的救赎，带给了他新的生命。于是，往后的三十年，他把音乐视作自己的另一个生命般重要，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情对它玷污，因为音乐是至高无上的，是充满灵魂的，不是选举工具，不是生存工具。但也只有姜MAE这类活得如此纯粹，心无旁贷的人才能登上艺术的顶峰。只有他才有资格说出那些狂妄的话，尽管尖酸刻薄冷嘲热讽但我们无话反驳，因为它们是那么的有道理。他比很多人更能看清这个世界，除了感情。如果你是姜MAE交响乐团里的一员，可能你会讨厌他，跟团员们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但我想姜MAE绝对不会是你最讨厌的人。正如姜MAE所言，在你面前说出缺点总比在背后挑刺要好，他从没要求大家喜欢他。他的才华、对音乐永远保有原始的热情与能量、处事经验、对于资历更在乎实力，同时也告诉我们，他洞悉人心看透世事（除了感情）的能力让人叹为观止，这就是世界级指挥家的实力与能力，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样的姜MAE，如此坦白尽管不讨喜，但这份棱角让我们久违，让我们嫉妒，也让我们憧憬。于是，故事的后面，众人对于姜MAE即将屈服于新上任的崔市长的强权之下，大跌眼镜，宁愿他解散市响也不能看着姜MAE变质。从大家的心底里，都存在着一个被压抑已久的姜MAE，是真正的姜MAE用始终如一的生活态度告诉他们：你们也可以活得如此自我，只要你想。尽管自己没有勇气抛开世俗的目光，但希望透过自己的努力去保护一个纯粹的姜MAE存在，代替自己而活。金明敏用演技告诉我，有一类演员我们应该更加尊重更加肃然起敬地观看他们的表演。不时抽搐的眉毛与嘴唇，故意压低但又充满刁难的缓慢语调，浑身都在跳动着写满五线谱的音符，流淌着美妙的旋律，以及只属于姜MAE的细胞。不强烈零痕迹的演绎却让人感受到姜MAE的气场充溢着整个画面，但与小姜、小美甚至是金甲勇、郑熙言、夏伊顿、姜市长、崔市长等等的对戏却丝毫没有侵略性，令人从心底里膜拜在他高贵的西装裤下。小姜张根锡跟看过病毒的朋友提起张小帅，但朋友异口同声说只见姜MAE，不见小姜，为此颇感失望。第一次见到张DD是在Nonstop4里的医大生。之后渐红出演的剧集我一直未有机会观赏，但当年那个嬉皮笑脸的男孩在那部青春情景剧里含金量不多的角色与演技，却不可思议地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以致开始看病毒时对他二见如故。这个笑容可爱无敌的21岁男孩，长着一张只要是亚洲人都卖账的非韩国相面孔，乍看有种稚气的帅，还是个雕琢得欠缺厚重的花美男，但细看却有种微妙的气场在吸引眼球，这或许能解释为我的先见之明，笑。《看电影》曾经这样评价张小童鞋：很有想法，很靠谱。看过病毒之后，我同意这本颇具权威的电影杂志的说法。选戏有想法，演技靠谱。第一集里小姜在解决市民纠纷时遇到困难，他双手叉腰满脸汗水不耐烦地仰天叹气，就是这个镜头给了我第一个惊喜。对工作的不顺心与不耐烦终于忍无可忍全都写在脸上，一个每天被噪声和废气包围着折磨得体无完肤的交通指挥姜健宇从这个镜头跃入眼前，略显稚气的脸庞染上生活的苦闷却丝毫没有违和感。有自己一直看不到的才华，自尊心强，待人处世认真用心，洒脱对待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尊重并且信任长辈，同时由于只得满腔热情却毫无经验而使得打开梦想之门屡试屡败的浪漫自由主义者。如果说韩剧里很多男角色是在装酷，那么小帅演绎的小健宇就是真正酷到骨子里，尽管他只穿汗衫牛仔裤也不会吊着眼睛用傲慢的语气跟别人说话。这种感觉更多是来自张DD自然真诚的演绎，一种有别于韩剧模式化，而更接近于韩影真实细腻的演绎。无论是之后跟小美从恋爱到分手、再度成为朋友，还是跟姜MAE从对立、成为师徒、再对立，抑或是在追寻梦想的过程中与现实较量、打开梦想之门的艰辛，都有一股潜藏的能量在慢慢散发出来，真实沉稳得让人暗生敬佩。尤其中间几场哭戏，全情投入的情绪足以刺激观者的神经末梢。张DD与智雅的对戏自然流畅，与金明敏的对戏也不会被戏精大叔的气场所掩盖了，而是很好地完成作为一个与姜MAE对立风格的天才、敬重姜MAE的弟子，与金大叔碰撞出一段看似对立实则在慢慢靠近的师徒情。小美李智雅第一眼看到李智雅，不算很漂亮，但颇有气质。极其喜欢开头小美跟其他公务员聚餐发飙那段。那是用比普通韩剧女星表现开朗直率还要夸张一点的动作，但是却让我感觉到很独特的气场，全然没有满头黑线的感觉。小美在姜MAE与小姜之间的摇摆不定以及耳朵出现问题之后的苦苦挣扎都拿捏得很不错，十分喜欢，演技颇为自然内敛，即使是前期表现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没有看到老一套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表演模式，与小姜、姜MAE的对戏也丝毫没有怯场感，作为一个只演过一部古装剧，并且第一次演现代剧的女演员来说实属难得。杜露美，对于部分女性观众是个并不讨喜的角色。原因应该更多是出自她背叛了小姜而投向姜MAE的怀抱。其实小美并没有真正爱上小姜，只是觉得小姜条件不错。即使没有遇到姜MAE，将来会否一直走下去也说不定。众配角除了主角演技出色之外，配角也毫不示弱，基本不靠夸张表演来哗众取宠。叛逆少女夏伊顿遇上老人痴呆金甲勇老爷爷，每天都活在油盐酱醋的郑熙言，酒吧小号手裴勇基大叔，被家庭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朴相权大叔……有人说这些小人物的故事套路和演技显得比较平淡，但是大家别忘记，这是一个描写普通人苦苦追寻梦想的故事。抛开过重的表演痕迹去贴近这些本就生活在我们周围的角色缩影，才是他们想要表达的。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平淡故事，却是因为真实而感动。扮演夏伊顿的女孩实在让人眼前一亮，与李顺才爷爷的对戏感人至深，新人赏其实应该颁给她。关于那些触动灵魂的片刻开端小美跳进水里，耳朵出现问题后被姜MAE刺激跳进湖里看到弦乐四重奏，姜MAE第一次指挥乐团带领团员进入音乐的草原，在市长会议室听着音乐看到团员聚餐……这些幻象的寓意不尽相同，但对于一部韩剧来说这样的尝试实在是一大进步，音乐原来可以如此美丽。第五集的公演，我们看到了姜MAE的幽默、处变不惊，甚至当他与小美握手在指挥过程中给予小美眼神暗示，感觉有种温暖与感动笼罩在身上。“你幸福吗？”姜MAE走到马路上去问正在指挥交通的小姜。在姜MAE的世界里，每天被噪声和废气包围的小姜甚至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他没有尝试去做，所以那个向往的梦永远都不会发生。小姜毅然放下交通指挥棒，放下生活的束缚，奔向属于他的梦想天堂与心灵指挥。固执地要求别人叫自己名字而不是“大妈”的郑熙言，醉酒后跟姜MAE的一番痛哭诉苦，实在让人同样心酸万分，音乐学院出身，梦想却被排在家庭之后，那只能成为永远的梦吗？她决定抓紧最后一次机会，完成参加公演的梦想。证明自己不是只知道做饭洗衣服的大妈，而是会拉大提琴的郑熙言。在首尔市交响乐团工作30年患有老人痴呆的金甲勇老爷爷，在街道演奏单簧管九小时三十五分钟，为的是证明给姜MAE看。为了不让自己老人痴呆发作，把石子磕脚底，这份执着同样令人动容。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舞台，即使死也要死在舞台。不知不觉，伊顿和金甲勇老爷爷成为互相依靠的祖孙关系。对方的秘密都藏在自己的心底，拌嘴但同样关心着对方。当伊顿和裴勇基在地下街道看到金爷爷独自演奏的一幕，当伊顿追赶的公车上金爷爷含糊地说出“伊顿”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泪如雨下。因为家庭经济压力，一直在现实与梦想来回挣扎的朴相权，当他想要去为姜MAE举行送别会时，妻子告诉他“有一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大妈买了你的乐器，有个女儿好像叫宝拉”时，我们不约而同跟着朴大叔一起兴奋难耐。童年姜MAE在濒临自杀的时候听到拯救灵魂的交响乐，他看到站在指挥台上忘情指挥的自己，他看到了梦想。交响乐团在练习室为姜MAE演奏生日曲，为权大叔的孩子降生演奏儿歌，最后一次公演成为姜MAE的送别会……这些洋溢着温情的交响乐旋律的画面，永远念念不忘。每当我们以为下一秒的情节会是如何理想地向梦想靠近，故事的走向总给人留下少许遗憾的美丽。故事的最后，直到最后一场公演，小姜带领的交响乐团没有走向辉煌，而是以解散告终，大家从此回到各自的生活圈子里；而姜MAE依然走在孤傲的艺术探索道路上。诚如小姜最后在练习室里悲伤无奈说的“这条路真的很难走”，生活使我们远离了梦想，也许我们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但是继续坚持自己坚持的，即使结果依然离梦想很遥远，但收获的将会是成长。病毒里的这群人，用完败的美丽，诠释出一份全胜的精彩。抛开爱情与家庭剧的婆妈，韩剧其实也可以探讨一些更有哲理与深度的话题，尽管风格不同。对比日剧有时过分刻意地拔高立意，我更喜欢病毒里犹豫过后的勇气，以及淡淡的无奈。这是一份真实而又美丽的答卷，我看到了编剧描绘的生活与梦想，看到了导演淡淡地诉说着那些挣扎与迷茫、快乐与喜悦，看到了演员们倾情投入的演绎，看到了音乐总监华丽丽的一百多首古典乐曲目，我看到了一份诚意之作。